纪雪庵忽然僵住,一时面色铁青,顿了顿才道:“原来如此,我竟无意间犯下大错。
金蚕丝乃是在晶城捕风楼,沈荃给我的。
我并未随身携带,落在万家山庄的那间屋子里……你我逃脱初时,万家侍卫并不曾对你手下留情,大约却是后来找到金蚕丝,以为是你的东西,才对你的身份起疑。”
程溏狠狠抽回与纪雪庵交握的手,却被紧紧拉住。
他胸口起伏,竟气得不轻,疾声道:“主人怎能如此糊涂!
沈荃把魔教的东西给主人,主人怎么敢拿?捕风楼居心叵测,离间挑拨最是拿手。
这次东西被魔教找到乃是万幸,万一被正道寻到主人竟带着魔教圣宝,主人又该如何解释?”
他愈说愈激动,深深吐出一口气,语调骤然一沉,“碧血书名字的由来,多半是为了讽刺当年武君对正道盟友多加维护,最后却落得身败名裂、族人无法抬头的下场。
主人如今被卷入这场风波,无奈之下曾对正道高手动手,知情人虽心知肚明,但世间黑白颠倒碧血空流之事向来不缺,难道不该万分谨慎才——”
声音戛然而止,却是纪雪庵忽然吻住程溏的嘴。
程溏双目圆瞪,那只手在纪雪庵掌中乱挣,却始终被牢牢按住。
这一吻持续得并不久,纪雪庵浅尝辄止,松开程溏下巴,轻轻抚着他的脸颊。
他注目凝视程溏,话音低如叹息:“你发这么大脾气,我还以为……却不想你是为我而生气。”
程溏犹未回过神来,直到眼角瞥见满面通红的罗齐寅,才一把推开纪雪庵,“主人以为我被揭穿恼羞成怒么?哼,当初在疏城杀人,本就是受主人命令,杀的又是铃阁阁主,我就算用金蚕丝,又何必心虚。”
他并不是笨蛋,震惊过后,忆及尸体难免留下痕迹,繁月阁又是捕风楼暗哨,沈荃刻意向纪雪庵出示金蚕丝,便一点都不奇怪。
纪雪庵目光微微晃动,依然是一副冰姿雪貌,却仿佛酒觞中盛着的冰块,惹得人心神俱醉,“金蚕丝又如何,我既然敢拉住你手,便不怕旁人说我与魔教的干系。
你放心,我不会成为第二个武君。”
的确,圣宝再珍贵也不过是死物,而纪雪庵身边有一个与魔教纠缠不清的人物,才真正贻人口实。
程溏动了动嘴唇,无从辩解。
他与魔教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显而易见,韦行舟又刻意放出话来。
程溏用力闭了下眼,一字一字道:“我同魔教不共戴天,韦行舟的话,不过是为了……”
纪雪庵再自然不过地接口道:“将我从你身边逼走,哼,谁会上他的当。”
程溏睁眼看着他,嘴角扬起,目眶却渐渐泛红。
纪雪庵淡淡露出一笑,低头轻轻触了下他的脸,朝看呆的罗齐寅冷声道:“休息够了?那便继续走。”
他并不全心全意相信程溏的话,但他相信自己。
若程溏是魔教中人,就灭了魔教,从那个见鬼的韦行舟手中夺来。
纪雪庵不愿意看程溏为难,不愿意逼他,尤其当第三个人在场。
程溏的真心话,只有他能听。
三人不再多言,起身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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