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并排躺在被中,一时静默。
纪雪庵在黑暗中皱了皱眉,翻过身刚闭上眼,却听背后程溏道:“这样子睡,被子中间要透风。”
纪雪庵闻言又翻了回来,这次面向程溏,冷淡道:“你待如何?”
他双目如缀着寒星隐隐发亮,程溏侧过脸微微笑了下,却将身体缩在纪雪庵怀中。
纪雪庵浑身紧绷,他上次这般放肆,却是在下了杏香之后趁机妄为,而如今二人俱清醒得很。
程溏在脸埋在纪雪庵肩头,他只看得见他乌黑柔滑的头发,十分安静乖巧。
怀中的人分明身体冰凉,纪雪庵却如同接了只烫手山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睡梦朦胧中,怀里的人似动了动。
纪雪庵微皱了下眉,却未彻底醒来。
他感到有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发,谁的目光静静注视他片刻,而后那人轻轻挣开他的臂膀,爬出了被子。
程溏替纪雪庵掖好被角,缩在车厢角落悉悉索索穿好衣服。
他背着纪雪庵弯身穿鞋,纪雪庵陡然睁开清冷双眼,盯着他的背脊。
程溏却没再回头看他一眼,手指触上纪雪庵放在榻边的连璋宝剑。
纪雪庵素来枕着连璋入睡,昨夜睡前胡闹一番,剑落下矮榻,倒谁也不曾注意。
程溏抚摸着一朵朵玉雕的盛放莲花,微垂着头,纪雪庵从身后瞧不见他的神色。
他却忽然起身,抓着连璋掀帘跳下马车。
纪雪庵跟着坐起,扶着车帘看程溏只身走在荒原上。
他眼神不善,却未出言制止,程溏不会蠢到要偷走连璋,纪雪庵内心冷哼,倒想看一看他身无内力拿起连璋要做什么。
程溏始终未转头,似乎也不在乎车中之人到底有无醒来。
他走开十余丈,右臂平举握住连璋,从左手玉鞘中抽出剑来。
连璋宝剑宽约两寸半,并非细剑,双面刃亦不薄,但微微晨曦中,剑身凛凛泛出冷光,却是一柄森寒至极的利器。
程溏脱口赞一声好剑,放下剑鞘双手握剑,竟纵身舞起剑来。
纪雪庵面上露出一丝吃惊,待定睛一看,不禁连连摇头。
程溏使的剑法虽有模有样,却一眼叫纪雪庵看出乃是由擒拿招式改成,若以匕首为兵刃或许还可行,端着这么一柄长剑,轻巧灵便的长处尽失,惟显出笨拙迟钝,岂不可笑。
程溏一套不伦不类的剑法使完,已步履狼狈,撑剑微微喘息,消停不过片刻,却又挥起连璋。
却见他细腰款款,身肢柔软,便是寻常舞剑助兴的人都比他坚韧有力几分。
纪雪庵既不解又觉得荒唐,下了车倚着车壁,懒懒抱臂看他。
他注目看了一会儿,渐渐神情肃穆,程溏竟是将那日在繁月阁杀韩秀山时跳的舞化作剑招。
纪雪庵冷冷盯着他的背影,暗道那场舞果然不寻常,配上魔教圣宝金蚕丝,便可杀人于无形。
程溏不知舞了多久,动作愈来愈慢,终是脚下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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