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观摩一二,不算偷师吧?”
望山帮着他把不稳的书案垫了垫脚,眉间笑意如连绵梅蕊似的绽开,“何况你不说,我不说,你师傅如何知道。
你且任意行事,所谓隔行如隔山,我站在山门外瞧着,隔着这似幻似真的山,你若不把我领进门去,即便我看上百遍,仍是不得要领不是?还是说,你并无此种自信?”
“哼,巧舌如簧。”
其实,望山的说辞句句在理,若不是个中造诣无法朝夕养成,结罗也不用拜师了。
他如今手上的功夫,是五岁拜师,十四岁出师,此后历经四年磨砺才慢慢铸成,何止禁得起一两次观摩。
他当然自信满满,就算这矫正手法被望山看上十回,也料定他掌握不了其中微妙。
也许是天生的高傲性情使然,结罗明知望山是在激他,却还是很享用这番话。
“那你且看着,不许发问,就算你问我也不会作答。”
微微拱手,望山微笑着坐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起结罗纤长的双手。
他倒是见过不少工匠,专为王室打造弓箭的工匠也有幸得见一二,历历在目的都是一双双干涸枯槁的手,越是技艺高超,双手越是沟壑丛生、肌理凹陷。
结罗这双手,却了无伤痕,手背到手腕肤成一色,在烛影下影影绰绰,一抬手仿若一弯象牙白,垂手时,却犹如片片梨花成簇。
望山挑眉之间,止不住好奇,他的掌心是否也是如此?
案上,结罗手中的那块几寸长的木头,已在他的几道刀下,刻出来一条齐整平滑的凹槽。
手握一支取下了箭镞的箭杆,往凹槽的一段放下,刚好没入,不差分毫,不多半厘。
满意地拿起箭杆,转动箭杆,在食指上绕了个圈,结罗得意地哼了声小调,对发愣的望山喊了声:“你闲着也是闲着,去,帮我提一个小火炉来。”
“行。”
望山稍稍一怔,因为看得正在兴头上,心情颇好,便扬起眉梢,窜进县令大人的厨房里,提了个小火炉过来。
再也按耐不住好心底的好奇,走到结罗身边,望山歪着头,捻着胡须缓慢说道:“就算我问你也不会作答,那么你且听着我说好了。
我猜,你这矫正之法关键在于揉曲。
我猜,必定得用小火烤之,整个箭杆都要烤软,嗯~这凹槽是要用来做什么呢,我知道了,是要卡住箭杆,卡住了之后再烤。
嗯~不若与烧烤鸡翅膀的手法相差无几。”
说到这里,结罗手持箭杆,抬头瞠目,白了他一眼,“你闭嘴!”
“诶,你不必回答,听我说就好。”
望山伸出手来,挑起一根手指摸了摸箭羽,啧啧道:“早年听军中的不少老兵提过,北方荒原生长有一种白雕,用此种白雕的雕翎给灵霄木的箭杆做箭羽,就能造出神箭。
但他们却说,灵霄木最怕受潮,若被湿气侵蚀,干燥之后,箭杆弯曲,便是神箭也会腐朽。
可惜可叹,如若当时那柄箭遇到了你,神箭依然还是神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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