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忙不迭地跑了出去,竟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大堂中心一时只剩下三人,二楼栏杆边的少年们一边看他一边吃吃地笑。
那人身边的小厮低声问道:“妈妈,这孩子,您看送到谁房中合适?”
那人淡淡道:“前阵子一场大雪,楼里的孩子一下病了三个。
顾堂主不是已经派人来催了么,现在也只好把他算进去凑数吧。”
小厮应了一声,拉着他向内堂走去。
那人孤身留在大堂,低低一笑,道:“被亲生父亲卖了的,不哭不闹,不知是傻,还是无谓。”
他跟着小厮,一直被带到一间屋子前。
小厮开了门,把他往里一推,“你就先在里面待着吧。”
便又关上了门。
他踉跄着跌入房内,却见偌大的一间屋子里,已经坐了十几个少年。
有的穿着华美的缎袍,有的穿着普通的棉衣,却没一个似他,赤着双足,衣衫上尽是破窟窿。
那一些孩子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一个穿着杏色暖袍的少年。
他墨色的长发在脑后挽了一个髻,露出极白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眉目间,叫他想起了小时候墙上年画中的仙童。
那少年见他看着自己,暖暖一笑,起身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柔声道:“你是新来的么,怎么从前没见过你?”
他不回答,那少年也不以为意,只是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我们这些人过几日都是要卖给城郊雪山六锦堂顾堂主的,大家往后就都是一家人了。”
他愣了愣,终究还是道:“我是今天早上才来的。”
那少年从方才拉了他的手便不曾放开,宛然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爹叫我小鬼。”
旁边便有别的少年哄笑起来:“这也算名字!”
那少年也笑了笑,道:“的确不算名字呢。
我名唤燕于,那你就叫凤晚,好不好?”
他虽然从未想过自己需要一个名字,但既然有人替他取了名字,又为什么不要呢?
扭过头,燕于笑意盈盈,眉眼如画,拉着他的手温暖柔软,身上传来幽幽的合欢花的香味。
那一年,燕于十二岁,凤晚八岁。
六锦堂名震武林,近在咫尺的琉城人更是听着这个名字被吓大的。
琉城妇人为了吓唬不听话的孩子,便常常威胁:“再不乖便让六锦堂把你抓去试毒!”
待到年长懂事,虽不会再听信这样的威胁,却总在心中留下了六锦堂可怖的阴影。
而如今真正进入六锦堂,才发现不过是个山中幽谷,不但没有毒草猛兽,反而鸟语花香,温暖如春。
那批孩子被送到六锦堂主殿前,一个山羊胡子的管家带着一排家丁等在门前。
送来的清倌们倒也不全是去服侍顾堂主的,管家只挑选了其中相貌秀美的五六人,燕于自然便在其中。
剩下的孩子则被分配了各种任务,分别由各司其职的家丁带走了。
凤晚生得最是矮小,站在最末,待到管家来到他面前的时候,其他孩子都已经走了。
“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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