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总要出去讨生活。”
我与她随意地聊了一会儿,知道几年前她与家人离开了原来的地方,原先的村里现在基本上没人了。
她拿出一个药包,洁白的手背上有一颗黑色的小痣,温声道:“我见你伤寒严重,便又拿了些药来,与早上的分开服用,很快便能好了,还能缓解一些不适。”
我收了药,郑重向她道谢,正要送她出门,她却突然回身,对上我的视线又立马转开,声如蚊呐:“当年我欠你一诺,此刻还作数的。”
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神态有些激动:“我有一姐妹,幼时曾见过一人,等了多年却依然念念不能忘,听她言语,与你甚为相似,不知你……意下如何?”
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那一诺指什么,不由失笑,心口有些暖意。
但我过的是刀尖舔血的日子,前方还有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又怎能连累了别人。
我只得向她一礼,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实不相瞒,我已有了心悦之人,只怕是要辜负姑娘的好意了。”
她猛然抬头,道:“若我那姐妹不在乎名分?”
我摇头,轻声道:“可我却在乎的。”
我看着她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暗去,虽不忍心但仍认真道:“请姑娘转告,就说既等不到,便不必再等,还望她早寻良配。”
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那老者医术高明,我们好了个七七八八,便告别了农家。
我骑在马上,只觉有道目光凝固在我的背上,心下轻叹,我福薄命浅,女儿家心思最是细腻,只望她能够遇到值得托付之人。
“将军,到了。”
我看着前方的那座城楼,如那传说中的京城一般,华丽、高贵,但不堪一击。
我们已换上了军装,还未及踏入,便有一批人迎了上来。
“恭迎镇国将军回京——”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铺天盖地的红绸从城楼上泄下,长长的红色地毯被铺到了我们前方,一名官员带着一群管事匆匆迎上来,立在马下对我行礼,道:“恭迎将军,下官方桓,皇上命我前来迎接,请将军随我来。”
我颔首:“有劳。”
我跟在他身边,看着街道两边的人山人海,所有的目光都聚在我身上,好奇的、崇拜的、不以为然的,我看到有女子从路边的阁楼里探首出来,与我的目光相触后缩了回去,却又以团扇掩面,半遮半掩地觑着,间或与旁人窃窃私语。
方桓的礼数十分周到,知晓我是第一次回京时也无丝毫鄙夷,一路上细细地与我介绍京城的风貌。
他将我带到皇上赐下的将军府中,府里的事物都已安置好了,临走时让我歇息一日,明日来接我进宫,皇上准备了宴会为我接风洗尘。
这将军府大概是临时改置的,府内还留有前主人的痕迹,我随意逛了一圈,命众人好好休息,连日来的奔波大家都疲惫不已,而明天才是真正尘埃落定的时候。
临睡前,我将玄青和东子的灵位放入了书房,仔细地擦拭着,道:“京城果然热闹,我见惯了大场面,然今日这阵仗竟也唬了我一跳,但本将军向来冷静,好歹是绷住了。”
“不过东子你就不一定了,上次我们去南岭,人还没今天的两成,你就一脸傻相地扯我袖子,说‘娘诶,不得了,老子还没被那么多人欢迎过。
’”
回想起那个画面,我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笑到最后,心里有丝丝酸涩晕开,声音低不可闻:“今日,我带你们回来了。”
方桓来得很准时,脸上挂着和曦笑容,边走边与我说进宫面圣需要注意的事宜。
绕过蜿蜒复杂的宫道,金砖玉瓦的华贵建筑在我面前晃动,九曲十八弯后,终是到达了宴会厅。
甫一进入,纷杂的闹声厅堂便默了,打量的目光与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无波无澜,径自走向属于我的位置坐下,立刻有宫人迎上来,为我将酒杯斟满。
众人的议论被一道清亮的声音打断:“镇国将军既已到了,大家都愣着作甚。”
我向着声音来处看去,那人很年轻,身穿紫色官袍,正一手托腮,一手拿着一只酒杯把玩,对上我的目光后将杯子举起,遥敬了我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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