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帘幔帐,云摇将了无引入了主阁二楼的道斋内。
此室独面山野,飞阁流丹,探檐而建。
室内四角燃着安神香,薄雾袅袅,云摇觉着是个适合谈话的好地方。
云摇给了无示意了下窗斜前的位置,便径自坐下了。
了无落座时,她从眼角余光瞥他。
不知缘由,但云摇确是从在藏龙山内见这妖僧的“第一面”
时,就打心底对他不喜。
说恨也谈不上,只是种不想看见这人、见了就会勾什么不好的情绪记忆的直觉。
云摇把这归因于这妖僧看着便不是什么正经高僧。
要不是葬龙谷山石前,妖僧一语点破
她眉心邪焰,那云摇便是宁愿多长十条腿,也绝不会让自己在这妖僧面前多待片刻。
但此刻有求于人么……
云摇努力将自己的身体掰正,朝向了无,挤出了个勉强称得上和善的笑容:“大师……”
没说完。
了无却是捻着佛珠,低眉顺目地笑了:“云施主不必为难自己,从前我们二人相遇,你左不过妖僧,右不过秃驴。
如今这样称呼,反倒叫贫僧不适。”
云摇:“……”
这秃驴还欠骂是吧?
云摇忍了忍,半是玩笑半是坦诚:“既然大师已认出我了,那我也不瞒大师。
我这次闭关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出关时前尘忘尽,所忆已不多。”
“……”
云摇说话时,眼神一刻都没离开过妖僧神情。
却见了无听到后,手中佛珠忽停,他怔然抬眸,似是望定了她,只是视线又比她眉眼稍高两寸,更像是在看她的……髻?
而这一眼里,妖僧笑色褪尽,他眼底情绪拨转如沧海桑田,历变无尽,最后定格在一种淡淡的伤怀间。
云摇觉着他是在看她,却又好像透过她,看见了早已在几百年过往的尘海河沙中淹没了的另一个人。
“如此。
那这世间记得她的,又少了一人。”
妖僧垂了长眉,此刻眉心那点吉祥痣仍是血色,却竟也透出几分不世高僧一般的悲悯。
“他?何人?”
云摇蹙眉,跟着一种难言的沉郁拂上心头,她烦躁地一摆手,左腕上手串金铃跟着清脆作响:“罢了,我不想听。”
了无随那声音抬眼,瞥过她那一身稀奇古怪的佩饰,便恢复了他的笑:“云施主虽然忘了,但也未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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