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咬着牙拼尽力气挺直了膝盖,现之前和周侗交手时对方那种如同天地之威,根本无法与之抗衡的劲道已然减弱许多,双腕用力之时竟然从周侗的铁掌中挣脱了出来,本能的就挥舞起苗刀,横斩出一记将倭人刀术改良之后的“袈裟斩”
。
戚继光手中的苗刀和狼筅一样,都是他总结了常年在沿海与倭寇交战经验中改制后的兵器,苗刀的刀身加长加厚,虽然重量倍增,但是配以颂人的身型和气血运行特点创出的刀法,不仅在挥砍之时可轻易斩断倭刀,而且还能配合盾兵战阵当做枪刺,在海滩这种松软的特殊地形之上比腰刀和长枪更加适合普通军士,而戚继光又从其父戚定安传授与自己的一套拳法中自行悟出了雏形期的通背拳,与苗刀配合威力倍增,已经开始编撰一套新的苗刀刀法名曰《影流》。
袈裟斩这招乃是以退为攻,使将出来时是向后跳斩而出,但刀势丝毫不弱,戚继光的双臂通背劲已有小成,苗刀扫出大片寒芒立时将周侗的胸口破开,可随着血液迸出,周侗毫无痛觉的一步上前再次抓住戚继光,这次他抓住的却是戚继光的咽喉,正要力拧断,狄殇的双刀已经自背后斩来,刚刚被架到一侧的牛皋也回转蛇矛同时刺来。
周侗微微动了动身形避开要害,两肋被狄殇的双刀深深切入,右胸也被牛皋的蛇矛刺穿,但同时也手掌也如铁爪般紧握,捏碎了戚继光的颈骨。
狄殇正欲抽刀却现刀锋被周侗肋骨夹的难动分毫,毫不犹豫的松刀握拳击向周侗后脑,周侗一手丢开戚继光尸身,一手钳住牛皋的蛇矛矛身,却是向自己猛地扯了过来,牛皋一个踉跄,手中的蛇矛脱手之后整根的穿透了周侗身体,又刺进背后狄殇的心口,狄殇的拳势立消,满脸不可思议的后退数步仰面躺倒。
牛皋怒吼一声,索性借着前扑的力道一头撞向周侗,周侗侧身反手拔出两肋之间的双刀便插入牛皋后背,那牛皋立时生机尽无,身体却还冲势不减,硬是又前冲十数步才颓然栽在地上。
周侗连杀数人,只是用了几息之数,等到阮家兄妹和安佳慧反应过来,大殿之中已经都是倒在血泊中的尸身。
安佳慧正在用灵气给燕青拼接碎裂的脊椎,见此情景忍不住愤然起身,怒目圆睁指着周侗咤道:“周侗!
我自幼便听父亲讲过你无数英雄事迹,如今你为渡境心魔,竟然在佛门净地大开杀戒,这些武者只是为了听你讲解武道聚集而来,你口口声声要传授他们技艺,却如此狠毒,还有何颜面做大颂的武宗!”
周侗正要张口说话,却感受到丁晃和小鹿联手在紫引蟠龙棍上凝聚的雷电之力突然急剧强盛,让他心中竟然生出危机感,面色不禁开始凝重起来,无暇顾及安佳慧的叱责,只是深呼吸了两下,身上的伤势就恢复了大半,这才沉声说道:“丁晃,你若是强行使出大雷音寺,也不一定能杀了我,但是殿内其他人都会死,包括你。”
丁晃扶着紫引冷笑道:“雪魔七子早就该死绝了,也就柳永那厮成日里沉醉于温柔乡,才躲过了今夜这必死之劫,周侗,你这个老匹夫杀的倒是爽快了,我且问问你,你的破境心魔压制的如何了?”
话音刚落,丁晃忽然大声喝道:“你们还在等甚么!
等我的大雷音寺把你们一起轰死么!
我最多再撑二十息!
到时就同归于尽罢!”
王寅长枪已被周侗击碎,他拨出戳进胸口的枪尾,躬身俯冲刺过来,本来一身儒雅的书生长袍也被他一把扯碎,看似瘦弱的身体,浑身的肌肉却如百年老树的根节一般盘根错节扭结在一起,只是用最简单的直拳击向周侗面门。
王寅出身乃南方苏州一户小康之家,家中做的是蚕丝生意,父母也为普通商贾,并非书香门第,但他自幼天资聪颖,十四岁便考取了秀才功名,本是极有希望能东华门唱名,却在一日突然被官差将全家一十五口捉去问罪,罪名竟是私通勾结摩尼教,随后不仅被官府抄家,父母也被处斩,虽留了他的性命,但秀才功名却被革除。
王寅自小喜读诗书,不过也对武学颇有兴趣,闲暇时就会随着家中的护院学点棍棒拳脚和引气之法,那护院张愿倒也是有些真本领,听闻他曾经上过战场,杀过辽兵,只因左腿伤残后被逐出军伍,在归乡途中从山贼手中救得王寅父亲一命,于是便被收留做了个看家的护院,一呆就是十多年。
对王寅来说,张愿已经不是护院,而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辈,和亲人无异,平日里都是以叔伯之辈相敬。
王家家破人亡之后的某个夜晚,王寅面色戚然的站在镇子之外的一处小山丘之上,他虽聪慧但未经世事,陡然遭此剧变,已经没了分寸,若不是张愿一直守着,或许早就已经投河自尽。
而张愿此刻就站在他的身旁,肩上扛着一杆铁枪,枪身上挂着个小小的包裹。
“我教授与你的锏法和枪法,你可熟记在心?”
张愿开口问道,看到王寅默默点了点头,这才将包裹从枪上取下塞进他的怀里:“这是我十数年间积攒的银两,你父亲待我如兄弟一般,往日里总是偷偷给予我些银钱,让我赶紧寻个婆娘成家开枝散叶,只不过。
。
。”
张愿又摸出一枚铁牌递给王寅:“其实我并不叫张愿,我本名高成,乃是高家庶子,只因犯了一条微不足道的家规,便被驱送到边关做了个小小的伍长,虽然也曾阵斩数名辽军高手,但功劳尽皆被高家占用,边塞征战十五年,我早就勘破了生死,所幸遇到你的父亲,才能体验亲情的滋味。
若不是那一日我前去护送蚕丝去临县,定能保得你父母性命,只可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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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成深深的叹了口气:“我已经打探清楚了,你父亲与摩尼教有染一案,乃是镇上乡绅刘慕和县令伪造书信诬陷,刘慕经营的绸缎庄所需的蚕丝,皆是购于咱家,你父母善于种桑养蚕,蚕丝品质在整个江南都是有些名气的,虽然供不应求,但每季的蚕丝都会留给刘慕足够的份额,那刘慕的丝绸生意也因此而常年红火,却不曾想他竟然对咱家的桑园和蚕室起了贪欲,刘慕的三叔在府衙中有官职,所以他与本地县令私下交好,但一直找不到理由霸占咱家的产业,只因你父母良善,总是做些积善行德之事。
谁知那摩尼教最近又开始兴盛,让那刘慕心生毒计,之后的就不必再说,如今事已至此,你武力低微,为你父母报仇雪恨一事,就由我高成一力承担罢!”
王寅呆立半晌不知该如何作答,然则常人遇大事则惊乱不堪,却又有非常人者能因大灾祸而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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