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兴都坊,鸦雀无声。
这里是永宁西南方的偏僻所在,只有那些没人管的慈济院、打卦的瞎子、造假肢的哑巴、盗贼人牙子、残疾的暗娼跻身于此。
也许京营衙门早就遗忘了这里,路上的石板早已碎裂残破,任由泥土随意地散在四处,唯余一些白天留下的零散麻鞋印。
弯月不甚分明,好似沉醉之人的眼睛,给空旷的街道覆上一层氤氲。
一辆华贵的马车不知从何处驶来,在这破败的街道上着实突兀。
车轮在坑洼之间颠簸,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昏暗的灯笼吃力地穿透雾气,一男一女身着仆役衣衫,沉默着驾车。
玉真掐起雷敬的胳膊:“如何非要来这怪地方,不能在别处么?”
雷敬忍着痛,边笑边朝车内扭头:“别怕,有老季在,保管没差错!”
季如光坐在车内,正在向众人面授方略。
他与公主、莫空都穿了夜行衣,只有莫伽穿的是寻常婢女装扮。
大敌当前,符寿安见他反而神色如常,脊背轻松地倚靠着,难道前几日鞭打的伤痕,一点都不痛么?
关于那天生的事,她一直装作宿醉失忆,实则记得清清楚楚。
醇甜的葡萄酒、“洞房”
般的陈设、缠绕着珠翠的秋千、绕眼的红烛、放肆的熏香……
符寿安问自己,失态了么?绝对没有!
永永远远都没有!
可她一个姑娘家,就这样和一个年轻男子共处密室,谁都会多想吧……
她忽然有点担心,季如光是否会以此为谈资,说给他的那些手下们?
他若是说出去了,怎么办?奏请父皇,砍了他的头?
不要不要!
她可以确定,季如光除了将她紧紧裹于大被之中,绝无多余动作。
那么,就请父皇革了他的官职,配给自己为奴?
似乎也不好,若要做自己的奴仆,免不了挨一刀,真成了“季公公”
……罢罢罢。
当皮鞭抽打在季如光结实、赤裸的脊背上时,她的心很痛,可又有一丝丝的快感,这让她面颊涌上一丝滚热。
她最为不满的,反而是那美妇贸然进来,还妄图上下其手……
云大人的身子,是你们这些妖人,可以随意亵玩的么!
想到这里,符寿安忽又有些惆怅,季如光似乎对这些声色犬马的玩法,颇为熟稔,难不成他也跟那些贵胄公子一样,精于此道?
可惜他的眼睛一团混沌,什么也看不出……
对了!
不如将来再寻机瞧瞧雷敬的眼睛,探探他们一道去的胡姬酒肆是哪家……
“殿下,”
季如光冷冷道,“还请殿下复述一番,臣方才说到哪里了?”
“诶?”
符寿安的思绪被瞬间打断,她开始搜肠刮肚,努力回忆刚才听到了什么,更庆幸自己坐的地方,离灯烛尚远,众人也许看不清她脸上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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