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宣帝无奈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说不过你。
你小时候可不是如此的,从来都是一口一个舅舅,长大了,倒是生分了。”
宣帝也不过随口抱怨几句,很快便提起了正事,道,“你的事,皇姐着人进宫递了信,说是想留你在京师养病,不去宣同了。
朕应了,你留在京师无事,也给舅舅分分忧。
六部各监多有空职,你中意何处”
陆则沉吟片刻,道,“刑部。”
“刑部”
梁宣帝皱皱眉,不大明白陆则怎么选了刑部,倒也没深究,点头道,“倒也行。
最近朝上因着桩杀人案,吵得不可开交,朕头疼得紧,你既去了刑部,这案子便交你主办。”
陆则抬眼,眸色幽深,“可是浙江首富之子薛绍杀妓一案微臣倒是有所耳闻,銮仪卫和刑部就这个案子,吵了足有半年了。”
梁宣帝皱眉点头,神色有些不耐,“就是那个,吵得朕头疼。
胡庸忠心倒是忠心,只是能力上到底差了几分,区区一个杀人案罢了,如何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陆则站起身,撩起袍角,缓缓跪下,肃声道,“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梁宣帝见陆则这幅模样,倒有些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比起不着调的太子,陆则这个外甥实在胜出不少。
若是陆则是太子,他哪里还需如此操心
宣帝心里划过这个念头,也没在意,抬抬手,道,“起来吧。
得空去寻你表兄说说话,兄弟手足,不该生分了去。”
陆则应下,又陪着梁宣帝下了盘棋,下到一半,就有内侍进来,低声道,“陛下,仙丹要出炉了。”
梁宣帝闻言,立即放下棋子。
宣帝先天不足,体弱多病,七八年前起,便痴迷于修道,前几年还打算亲去南边寻蓬莱仙道,朝中为了这事吵得沸沸扬扬,宣帝才打消了这念头。
却扭头在宫中修筑了道观,最近还迷上了亲自炼丹。
陆则见状,也起身,主动告退。
出宫后,回到立雪堂,陆则进门,正在接待菱枝的红蕖和绿竹见他回来,匆匆福身行礼,恭恭敬敬道,“世子。”
陆则嗯了声,了眼菱枝,不待他问,红蕖忙道,“回世子,这是表小姐身边的菱枝,奉表小姐的吩咐,来送糕点的。”
陆则瞥了眼那食盒,想到这食盒的主人,不经意皱了皱眉,伺候他的红蕖绿竹等人,当即一颗心提了起来,屏息着他。
陆则却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道,“我记得私库还有盒玛瑙,取来送去绿锦堂。”
说罢,便径直走开了。
红蕖和绿竹两个人面面相觑,彼此了眼,还是红蕖对菱枝道,“菱枝妹妹,你稍等片刻,坐会儿喝口茶,我这就去取。”
于是,菱枝去立雪堂时,带着一食盒不值几个钱的糕点,回来时,却揣了一盒子价值不菲的玛瑙。
江晚芙着一整盒色泽艳丽、光泽细腻的玛瑙,默默地发愁了。
难道大舅母和表哥母子俩,是有钱没处花,喜欢到处撒钱吗
还是,她着就很穷,母子俩很想接济她
纤云端着晾凉了的温水进来,道,“娘子起了娘子早膳想用点什么,奴婢叫人去传。”
说着,便洒了几滴花露在盆中,拧了帕子,将帕子递了过来。
江晚芙接了帕子,擦过面颊,又用过玫瑰茯苓脂搓脸,纤云正要替她梳头发,询问着道,“娘子,今日用这支排珠钗可好”
江晚芙了眼,点了头,就见菱枝进来后,整理好被褥后,抬手将关了一夜的窗户推开了,略带一丝寒意的清晨气息涌入,江晚芙侧眼望过去,入目便是一株高而大的梧桐。
昨夜疾风骤雨,梧桐叶被打得掉了满地,傲立枝头的,则愈发青绿,像水洗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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