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语示威般举着周守信字迹零乱如狂草的和离文书,昂然站在正厅门口,看着跛着脚,狼狈而去的周守信,慢慢垂下拎着和离文书的手臂,呆站了片刻,垂头丧气的往云起堂回去了。
万事不愁的好日子,到头了,她年前那一番努力,到底没保住这二奶奶的名份位子。
29更乱了
常嬷嬷怜惜悲伤的看着李燕语和她手里托着的和离文书,她住的地方在别院最后头,等她跟着小羽赶到时,周守信已经走了,李燕语已经拿到了这份和离文书。
李燕语垂着眼帘,想将文书放到几上去,手却重的抬不起来,又实在懒得开口叫人,这会儿,她连眼皮都不想抬,只想就这么倒头睡去,什么也不想的睡过去,不醒过来最好!
“二奶奶有什么打算?”
常嬷嬷温和的问道,李燕语依旧一动不动的垂着眼帘坐着,打算?能有什么打算,她现在无家无亲,无牵无挂,无依无靠,她甚至不是这个世间的人,打算什么?明天不搬,后天一定得搬家了,搬到哪里去?
常嬷嬷等了半晌,见李燕语仍是一动不动,又惊又疼的往前挪了挪,伸手将李燕语手里的和离文书放到几上,伸手搂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姑娘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嬷嬷疼你,你还有嬷嬷疼你,可怜的孩子,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李燕语靠在常嬷嬷怀里,眼窝酸涩的生痛,却流不出眼泪来,她没什么好哭的,她就是觉得冷,寒森森透骨的冷。
周守信赶回府里,已经是未末时分,在二门里下了车,林姨娘心腹婆子黄嬷嬷急忙迎上来,满脸笑容的曲膝见着礼:“二爷回来了,姨娘担心二爷,吩咐我在这里等着二爷。”
周守信脸色青灰,看也不看黄嬷嬷,跛着脚一路往正院跛去,黄嬷嬷扎着手呆在二门里,一时不知是好是坏,这大半年,二爷这脾气越来越古怪,也就对着林姨娘的时候还算好一点,唉!
周守信越走越慢,临近正院时,却又转了头,进了后面花园,随意进了间空亭子,在冷风里呆坐着小半个时辰,浑身都快冻透了,才缓缓站起来,垂着头往正院跛去,这事,没法拖,不能不说,再晚一会儿,大哥就回来了。
周守礼一点点往外蹭着,蹭到正屋门口,掀起帘子,利落的闪了出去,往旁边紧走了几步,轻轻吁了口气,这会儿还是赶紧躲出去的好,正好找李谦和子岗吃酒听曲去,这个二哥,真是失心疯了,这样的事也能做得出来,家声门风,统统不管,大哥那一脚还是踹的轻,打的他起不得床才好!
真是失心疯了!
二嫂哪里不好?品貌才情,样样不缺!
真是失心疯了!
周守礼满肚子愤怒伤感郁闷的出了门,上车往仙语楼寻李谦和邵源泊去了。
邵源泊懒散异常的歪在榻上,已经喝得半醉,正半闭着眼睛,入神的听着小曲儿,李谦皱着眉头,心不在焉的品着他的羹,忧虑的看着颓唐懒散的邵源泊,从和邵老爷子一场痛醉后,邵源泊倒是肯见人了,看着也和往常一样到处寻欢找乐,可这精气神却没了,站着、坐着、躺着,都是一幅颓唐相。
周守礼推门进来,拱手见了礼,邵源泊仿佛没看到也没听到有人进来,半闭着眼睛理也不理,李谦随意的挥挥手,示意周守礼自便,周守礼放轻脚步,坐到李谦旁边,接过小厮奉上的茶喝了一口,把茶递给小厮,示意换酒,小厮换了酒上来,周守礼喝了一口,冲着邵源泊努了努嘴,关切道:“还那样?”
“嗯。”
李谦扫了他一眼,实在不愿意和他多提邵源泊,周守礼闷闷的喝了几杯酒,想想家里那份乱,闷闷的长叹了口气,也颓唐的萎下了身子,李谦转过头,看着他,哭笑不得的问道:“这一个两个都是怎么了?你叹的是哪门子气?”
“唉!”
周守礼没答上话来,郁闷却涌上来,又重重长长的叹了口气,再叹了一口气,接二连三的叹了好几口气,才伤感万分的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我那个二哥,又犯浑了,今天居然跑到别院,要休了我二嫂!
你说,我二嫂那么好的人,要什么有什么,我二哥,这是犯的哪门子浑,真是撞了鬼了!”
李谦眼睛睁得眼珠几乎掉下来,抬手点着周守礼,又从周守礼身上,转着圈点到了眼睛瞪得比他还大的邵源泊身上,点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邵源泊已经光着脚跳下了榻,挥着手:“别唱了,下去下去!”
说话间,已经跳到周守礼身边,顺着周守礼愕然的目光看着自己脚上的袜子,打着哈哈笑道:“我在家就这样,习惯了习惯了,不信你问李兄,是不是?啊?哈,哈哈,哈哈哈。”
邵源泊笑着拉着周守礼坐到榻上,一迭连声的要着酒,要那中春堂、蓝桥明月,吩咐小厮要这仙语楼最好的酒来。
李谦眨着眼睛,看着仿佛一下子鲜活过来的邵源泊,又转头看着莫名其妙的周守礼,暗暗叹了口气,站起来一起挤到榻上,看着周守礼,皱着眉头问道:“你倒是细说说,这休妻可是大事,你二嫂出了什么事了?”
“我二嫂好好儿的,哪有什么事?”
周守礼的郁闷又涌上来,把那些莫名其妙压了下去,伸手接过邵源泊递过的酒,一口饮进,又重重叹了口气,看着李谦,欲言双止,邵源泊伸手敲了敲周守礼的头,亲热的说道:“你看看你,跟我们还见外不成?难不成你的烦心事,我们还听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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