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殿的大太监刘故听得满心骇然,惊得肝胆俱裂,他一个半残的阉人,哪里知道多少民间的婚俗,但被宣宗皇帝用这样认真严肃的眼神求助着,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凭着印象信口道:“民间年轻男女百姓成婚,左右不过是走一遍三六礼,合八字、选吉时,然后再宴上几桌亲朋故友,着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最后再一起闹一闹洞房”
说着说着,不仅宣宗皇帝听得眉头越皱越紧,神色间愈发显得高深莫测了起来,就连刘故自己也都要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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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重钟姑娘,但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刘故小心翼翼地觑着宣宗皇帝的神色,委婉地劝诫道,“不然,钟姑娘一时是高兴了,但若是让日后的皇后娘娘知道了恐反会给钟姑娘招致些灾祸来。”
女人间的嫉妒心什么的,刘故想,不必自己把话说得再明白些,陛下应该都是能意会的吧
“倒也不必你来忧心这个,”
宣宗皇帝皱了皱眉,不满地瞪了刘故一眼,神色冷淡道,“算了,你若是不甚了了,便回去做足了功课再来禀朕这个倒也暂不着急,你现在先派了人回宫去,连夜将长乐宫收拾出来。”
“明日朕起来上早朝后,你就不必跟着过去了,安心在这里呆着,等她起来了,便伺候着她收拾了东西,带人到长乐宫里去住。”
长乐宫已是东六宫中距离慎思殿最近的一处宫室了,宣宗皇帝将人安置在那里,其中心意,已然昭然若揭。
“还有,”
宣宗皇帝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屋的动作一顿,又侧过头问刘故道,“从外面带回宫中的女子,按照以往旧例来,一般会给安排个怎样的位分”
“多是侍御、宝林”
刘故垂着手躬身禀道,话至一半,瞧着宣宗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忙又回转道,“自然,若是陛下十分喜的话,封个才人、美人什么的,也不算逾越了规矩。”
“就不能有个更像样些的品阶么”
宣宗皇帝听不下去了,面色不愉地打断刘故道,“朕可曾记得,皇祖母昔年也是被祖父从西川带回来的,同样是宫外女子,怎么不见得那时便有人与他说什么才人、美人之流了”
刘故听着便默默腹诽道:我的好陛下唉,您是后宫空虚,登基后还未曾大肆选秀,不曾给过什么像样的封赏,这才觉得正六品的才人品阶也是低了,您也不想想,一般人家科举入仕的,想要能做到个正六品,得有多难、又得熬上多少年如今这些放您眼里便都成了一个“不像样之流”
了,难不成您还觉得后宫中的妃位、嫔位,是那么简单便能随便给出去的么
然而宣宗皇帝听着觉得不满意,刘故便也不敢与其多加争执,只有苦笑着缓缓补充道:“若是再高些,便是贵人、嫔位不过陛下,奴才愚见,如果您是真心为了钟姑娘好,怕是最好不要给个太打眼的,毕竟”
刘故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裴度怎么可能听不出其话外之意来,这时候他才从方才一时的欢愉中清醒了出来,发热的头脑微微冷却,冷静下来之后,便不得不承认道:刘故所言,确实是有着几分道理的。
毕竟钟意与燕平王府婚约在先,永宁伯府的闹剧后,被自己临时召幸,接入宫中,这本便不是什么多么光彩的事情,若是她一下子便被自己大肆封赏、宠有加,恐更会给钟意本就并不如何的名声更添上几分阴翳来。
于是裴度沉沉的叹了一口气,兴致寥寥地吩咐道:“那你便现在跑一趟政知堂,让他们替朕拟一道旨意来,封钟氏为贵人吧。”
然后不待刘故再劝说些什么,又自我说服般补充了一句:“贵人本就是主掌一宫最低的位分了,朕不想她再多受委屈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自我附和般点了点头,刘故得无奈,也心知宣宗皇帝此番是铁了心的,故而不再多作言语,低低地应了声诺,目送着宣宗皇帝回了屋,便转身朝着政知堂的方向去了。
然而刘故却并不知道,晚上的政知堂里也正是人仰马翻,闹成了一锅粥,来往间人人自危,闲人自动退避。
无他,只因当下政知堂的核心头脑之一,且是唯一留守洛阳城的那位,江充江子致大人,正在跳脚骂人,大发雷霆。
江南之案,宣宗皇帝先遣了骆翀云与赵显同去,骆翀云在明,赵显在暗,二人各自带了一批“参谋”
过去,一明一暗,互相配合又彼此辖制,权利两分,监督与合作并行。
紧接着许昌地动,又带走了冯毅与一十三位政知堂新秀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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