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脸色白,还是带着笑,“那我扶您回去”
“阿婆,看着您,我总想起我奶奶。”
胡数剌被远远落在后头,听见林空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知道林空是永安军副将,更知道他们一家人世代都是武康王朝的将军,特别是林空的奶奶,那位巾帼不让须眉的铮铮女郎,十六岁,一柄红缨枪,直捣北漠的犬戎,将他们逼退了整整数千里。
她生在战场,也死在了战场。
那年林空才十岁,刚跟着永安王宋云遏入了永安军,不多日便有传来噩耗,挂帅抗海倭的林家女将葬身茫茫大海中,尸骨无存。
那是他奶奶第一次海战,也是最后一次。
海倭和犬戎不同,那些人阴险狡猾,擅长诡术,甚至借着大海的绝佳地理优势,将这群并不识得水性的武康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那一年海战,武康军大败,被逼至崖关,那些铁骨儿郎,宁做海中魂,也不做敌人的刀下鬼,竟然全部跳海葬身。
十万大军亡魂,震撼了整个武康。
再往后,是武康十五年,宰相谢西山因与海倭私通文书,意欲谋反而被关押至京都石牢。
一开始,林空是恨过谢家人的。
然而,宋云遏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他的老师绝不可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林空恨海贼,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他虽心有疑虑,但那一年,谢玉敲从前身旁的那些儿时好友,最终只剩下一个刚上王爷之位的宋云遏。
林空选择了避让。
所以重逢后,他面对谢玉敲时是有愧的。
尽管谢玉敲从不埋怨任何人,就连当年宰相出事,避得最快的李尚书家——
后来李府还是因为谢西山受了牵连,因而谢玉敲任官之中,仍是暗中照拂了李家数年。
这些依旧是宋云遏告诉他的。
那年春闱老太傅出事,谢玉敲一介进士,朱璘本来连官职都不想给她分配,只想草草结了此事,而当时朝堂之上,是已经被贬为侍郎的李鸢父亲,举了林空家中女将们之例,巧言善辩地替谢玉敲争来了女司侍的官。
他并非是那没有心肝的朱璘,而是大祸当头,每个人最先想的,一定会是自己的家人。
先小爱,后大爱。
义净告诉谢玉敲,世间之人多数得先爱己,方能爱他人。
他又告诉谢玉敲,凭心而动,只要她想做,就不要问缘由,更不要论因果,只管跟着自己的心去做。
谢玉敲始终没有放下过李鸢,更没有放下过李家。
她只做问心无愧之事。
林空总说她黑心,只是她黑心的皮,里面包的全是和宋云遏一样的死理。
说好要护家国山河,便是无论退路,一定要做到。
思及此,林空又咳了两声,从回忆中抽离。
虽然他时常笑话宋云遏这份意气天真的想法,然而还是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起过了这么些年。
好像,也从无半分后悔过。
林空看着路阿婆枯槁的面容,他手臂的伤口又开始溃烂,细细密密地搅着疼,仍旧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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