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年,他掌家后,也不是没想过和裴冀恢复往来,然而每每一想到圣人性情阴暗,手段莫测,甘凉节度使令狐恭和在他此前的历任,不管与裴冀私下交情如何,必也于暗中监察着这位昔日朝廷名臣的举动,他又背生寒气,始终不敢迈出那一步。
知外甥如今心中难免存有芥蒂,所以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得太多,只略略提了几分,料他自己应能领悟。
“甥男谢过舅父提点。”
裴萧元应。
崔道嗣面露笑意,改说家常:“你舅母前几日和我提了句,道你事忙若是脱不开身,可派人替你收拾永宁坊的宅子,方便你随时搬去住。
如今你那住的地,听上回家中管事讲,颇为狭仄,怕是有所不便。”
“我一人住公廨更方便些。
旧宅暂时用不上,也就不必费事收拾。
请舅父在舅母处代为转达谢意。”
崔道嗣自己也颇厌恶王氏面目,怎听不出外甥婉转回绝之意,无奈只能再说两句叫他得空多上门走动的话,最后道:“另外还有一事,舅父是受宁王所嘱。”
原东都留守使,今上的宗室族兄宁王为着养病,不久前自东都返回长安。
留守使虽无实权,但位置特殊,官职清贵,历来担任者,无不是帝家心腹。
宁王在早年今上仍居潜邸之时,兄弟关系便已亲厚胜过旁人,后因才干,外放实职,变乱之时,他正担任袁州刺史,今上应裴冀号召奔赴阵前领兵,他便借官职之便,在南方诸道为官军筹措粮草。
不但如此,将刚成婚不久的长子也送至裴冀帐下听用,后不幸被叛军俘虏,誓不愿降,惨遭杀戮。
是立过实打实的大功的宗室名王。
他此番卸任归来,原本并没什么,毕竟年已老迈,比当今皇帝还要大上十来岁,但东都留守的继任竟是裴冀。
消息于数日前传开之后,引发的波动,可想而知。
而他此番归来,为答酬旧交,将在曲江园设一局赏花宴。
“除去那些故交老人,老殿下也想见见如今朝廷各家的年轻儿郎们是如何的模样。
何况他早年与你伯父往来丛密,是多年的老友了。
知你如今归京,很是欢喜,再三叮嘱,你到时若能脱得身,记得赴宴。”
他说着,自袖中抽出一帧烫金宝相花纹面的柬贴,递了过来。
“到时你事再多,也不可不去。
如今宫内宫外,若说还有谁能在圣人面前说上几句话,也就剩宁王。
多些亲近,于你大有裨益。
况且我看他对你颇多器重,嘱了我好几声。”
裴萧元接下柬贴。
崔道嗣说完话,匆匆离去。
裴萧元独自走出宫门,随卫引马上前迎接,他跨上马背,已经走出去了一条街,慢慢地,不知为何,放缓马速,最后停了下来,回头望一眼身后皇宫的方向,踌躇了下,又转马回到方才出来的皇宫大门,询问守卫,是否看到过阿史那王子出宫,听到好似并未见到,不再犹豫,立刻入了宫门,沿原路折返。
太子率百官走后,便是晌午时分,画工们有两刻钟的空,可以用来进食和小憩。
普通的宫廷画工,进食是没有位子的,自送饭的宫监手中领到饭食,就地屈在宫廊或是工案之上吃完了事。
只有副直以上的画官才有位子可供腾挪,若是上工时间长-->>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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