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章麓,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六姑娘,您是大家闺秀,生来便是豪门。
可你知不知道,这朗朗乾坤下藏了多少糟污,有多少人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卖。
不过就是一副躯壳,一张脸皮,一份尊严,陷入泥沼自身难保的人,为了活下去,没什么不能舍弃的。”
冬日难得的苍老晴空上,偶然略过一只没有南飞的雀。
它落在富丽堂皇的飞檐上,凝望着这个纸醉金迷的城邦。
“包括自己的国家……对吗?”
章麓的声音沙哑,看着赵晚舟,就像在看一个可怕的怪物。
“如果这座城是一条捷径,它立在这里就是罪过,因为会有源源不断的人,不做任何努力,直接选择捷径。
这样的地方,对于那些拼了命努力向上爬的人来说,又代表着什么呢?”
因为不想攒一辈子的钱,所以赵晚舟和赵知舟选择了背叛,踩着百姓的尸,用他们的命垫起自己的坦途,获得了源源不断的金银,获得了酒池肉林的生活。
如果所有人都这样,会得到什么呢?
不是所有人的天堂,而是几代人的地狱。
所以父兄只帮助能立起来的人,大同商号每年七成的盈利,都用来奖赏行当里出彩的人,哪怕是一个木匠,只要做得比同行出色,能翻出别人没做过的新花样,就能得到赏。
正因如此,幽云十六州才成为一个区别于中原和南方的新天地,才会在大梁朝动荡不安的时候,百姓们期盼着虞庆侯能揭竿起义,救他们于水火。
章麓重生回来后,不是没想过造反,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
但是父兄并不同意,章家固然可以理清幽云十六州的账,却不一定有能力理清全天下的人心。
因为人总是贪得无厌。
“赵晚舟,告诉我,安国公和靖国公究竟在谋划什么,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尝尝你所谓的‘好处’究竟有多好。”
赵晚舟看着后面穷追不舍的慕容英,捏紧了拳头,犹豫半晌才道:“安国公崔环在鄯州有两处马场,明面上是为新帝养育战马,实则大部分的马匹都通过丝绸之路卖了出去。
如今天下初定,虞庆侯人一入长安就上交了夏绥三万番军的兵符,贺兰山以南的马场归属就成了当朝最紧要的问题。”
章麓:“那是霄云女帝留给裴氏一族的。”
“但前朝已灭,裴氏一族也只剩下一个裴镜。
而裴镜……章弋的夫人不是也死了吗?”
赵晚舟看着章麓,“六姑娘,许清月离开家时也才刚记事,如今不过二十的年纪,花样少女玲珑身段,纵然章弋不上钩,也一定会有愿意上钩的人,而裴氏马场的令牌就在千牛将军府,如果令牌落入其他人手中,就算天王老子来了,都无济于事。”
他的目光沉静,面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你果然在骗我。”
章麓道,“跟云上苑的老鸨根本没关系,你才是知道许清月一切的人。”
赵晚舟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晚舟张了张嘴,心思摇摆了好半晌才吭哧出一个人的名字:“崔哲,安国公的表亲,六姑娘如果想打压安国公的势力,或可从此人入手。”
‘砰’得一声,箭矢死死钉在了车箱上,打断了赵晚舟的话。
章麓:“绕圈,找路出城!”
萧雷:“不行,到处都是慕容英的人,他们把所有的路都堵死了。”
“不是,六姑娘,你来之前难道没有做完全的准备吗?”
赵晚舟有些无语。
章麓瞥了他一眼:“遇见慕容英之前有,现在没有。”
赵晚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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