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迷迷瞪瞪醒来,还没走三步,就脚步虚软摔倒在地,她大觉不妙:真又病了。
而那只鸟像是被动静惊飞,在空中扑腾半晌,才又缓缓落上了枝头,
这场病同样来势汹汹。
但不幸中的万幸,并非瘟疫。
而是气急攻心,思虑过重,了热。
夜间,忧心忡忡的侍从退下后,宣榕睡得迷迷糊糊,一会想:得锻炼体魄了,否则一病三倒,何事也做不了。
一会愁:如舒公那事儿该怎么办啊
一会焦虑:州府人手不知道够不够用,听说雇了点武林中人,靠谱吗
一会念着:京中爹爹推改赋税如何了,可还顺利?
千思百绪翻腾了一遍,她头痛欲裂,以头撞床柱好几次,再一次想要以痛抵痛时,却被一只手很轻柔地拦了下来。
屋内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七月末的月光几近于无,但木窗外,星斗倒是,银河如瀑,能隐约看清他俊朗深邃的侧脸。
他来得悄无声息,像是暗夜行走的猛兽那人僵立片刻,很犹豫地将她半揽怀中,瞥开视线,抬掌虚虚抚上她后背。
一股纯正棉柔的气流,顺着四肢百骸席卷宣榕全身,熨贴得仿佛身在温泉水里,汗水几乎要浸透里衣汗湿的鬓紧贴着她颊侧和脖颈。
宣榕难受极了,无意识地叮咛了一声:“唔好冷
她浑身滚烫,在七月酷暑里,居然也觉得冷
身侧的躯体也似是滚烫,下意识靠近了些,抓住他一只手贴到脸侧,很舒服的温度。
还嫌不够,干脆靠得近了些。
从小到大,只有母亲会这么抱着她,所以,即使抬起手抓住来人胸前衣襟,觉得手感不太对,宣榕还是喃喃唤了声:“娘亲来人僵得更厉害了。
见真气流转了一轮,手忙脚乱地想要把她放平。
宣榕却轻声控诉:“好难啊怎么会这么难
难的点不在于,她将她拥有的,去馈赠天下人。
这一点都不难,她可以奉献所有。
而是她要割下既得利益者们的所得,去救济天下人这可太难了。
谁愿意让步。
历来变法者,几个好下场
身边人顿住了。
他几乎成了一棵笔直的木桩,垂眸抿唇,喉结微滚,终是没有开口,只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捞过旁边布巾,替宣榕擦去睫羽上沁出的泪珠。
宣榕崇尚克制内敛的君子之风,向来温善和睦、端谨矜持,很少有这种崩溃哭泣的状态,但身体虚弱时,理智也会让步,她头昏脑涨,哆嗦着唇齿低啜:“我什么也做不了吴县亡者已经快五百了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娘亲我忽然,她缓缓顿住,朦朦胧胧之间,看到这人轮廓优美的手背上,仿佛烙印了一层火焰图腾,若隐若现,绵延而上,像是血管脉络,也像是跳窜的火光。
并非女子柔婉的手型,更冷硬、修长、有力。
不是母亲。
她猛然一咬舌尖,在唇齿血沫味道里,稍稍清醒
这本该是漫漫长夜里,无人窥见处,她独自熬过去的一晚。
待到第二日天光大亮,情绪也就过去了。
自幼的礼仪,让她习惯不外溢任何情绪给外人。
即便是脆弱,也只能留给最亲近的人,甚至面对至亲,她大部分时间也都是沉默自忍的,宣榕闭了嘴,她无力抬头看到底是谁,微不可查吐出两个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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