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峥走过来,不知抬手碰了哪里,墙上一盏机械造型的壁灯亮起。
“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影子就已经落下来。
夏蔚阻止失败。
顾雨峥单膝弯折在她面前,握住她的脚踝,轻轻向前。
那双不论握笔还是敲键盘都很好看的手,这会儿正在帮她解决打了死结的帆布鞋带。
夏蔚僵着,一动不动。
直到那鞋带终于听话。
顾雨峥却没起身,只是仰头看着她,温黄的光散落在眼睛里。
夏蔚这次不仅能从他的眸子里瞧见自己的脸,甚至能够看见他的长而直的干净睫毛,鼻梁上被眼镜压出的红痕。
他看着她,连眨眼都“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情担忧,这是在预支你的情绪。”
顾雨峥很想帮她把垂在耳边的头发整理下,却又怕越界,最终还是作罢。
他说,“外公的记忆力远比你想象的好,起码下棋时,我没有赢过。
还会拉着我复盘。”
这是故意想要哄她开心的轻松语气。
夏蔚勉强笑出来:“是,我外公会的东西多,只说棋,围棋,象棋,军棋我都赢不过他。”
可医生也说,记忆力下降的症状每个患者都不尽相同,许多老人能记住很久远的事,却记不住眼下。
一把铡刀就悬在头顶,谁也不知道何时会落下。
她垂着肩膀,深深呼吸。
然后听见顾雨峥说:“抱歉,我发现自己安慰人的能力不足。”
言语上的帮持,的确是有限的。
但夏蔚已经万分感谢顾雨峥了,正如医生所说,人在低估时最需要的,往往只是陪伴。
顾雨峥已经帮了她太多。
“你平时会有什么释压方式么?”
她问,“游戏公司工作强度那么大,你一般会怎么调节心情?”
顾雨峥想了想:“运动。”
“打网球么?”
夏蔚笑了。
她想起荣城一高体育馆后面那个冷清的网球场,那几乎是顾雨峥的专属领地。
她很想告诉顾雨峥,她也常常去晚自习后去体育馆的拐角处发呆,至于目的,看月亮是其一,看他打球是其二。
却没想到,顾雨峥也笑起来:“那全是沙土,那时我还在想,怎么会有人喜欢来这里静坐。”
夏蔚被戳穿,些许尴尬:“你看见我了?几次?”
“不记得了。”
如夏蔚所说,既然是“专属领地”
,他不至于连有人入侵都察觉不出。
“我是不是影响你了?为什么不让我走开?”
“去哪里发呆是你的自由,我有什么权力让你走?”
顾雨峥又笑,“况且,我为什么要让你走?”
夏蔚不会知道,他那时的心情如踏云巅,喜欢的女孩子与他共享一片月光,在那样安宁又隐秘的角落。
他连击球的动作都下意识轻缓,唯恐打扰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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