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莲,你我也算过了大半辈子了,两个女儿眼都要嫁出去,这个家到底还得你管,先前把钥匙给锦秋,那也不过是气你罢了,你莫要放在心上,”
宋运笑得和气。
李氏别开眼,不言语。
她心下明了,这也就是锦秋要嫁出去了,若是没嫁出去,这府中中馈还真轮不到她来掌管她又调转目光,觑着宋运,先前她怕他,是因心里有他,这一个月他剥夺了她的管家权,让她在府里抬不起头来,她就想明白了,这么些年他都没正眼过自己一眼,今后也不会,如此,她还盼什么呢什么也不盼了,今后就抓好自己的那点子权力,再不想着他了
“老爷既然还信得过妾身,妾身作为主母,自然得重新挑起这份担子,只是有一点,大丫头的嫁妆至少得扣下一半,不然府里的根基动摇了,也没什么可管的了,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就只有喝西北风去了”
李氏手帕子抵着鼻尖,侧对着宋运。
宋运面色骤然阴沉,双唇抿成一线,正要驳斥。
可想起今儿自己是来求她的,到底还是忍下来了,含笑着对她道“这事儿我会与锦秋商量,现下还有另一件要紧事要劳烦你。”
“什么事儿啊”
宋运张了张嘴,有难言之隐似的,叹了一声才道“先前你不是与我说,锦秋与她表哥二人,二人唉,我先前让她来请教请教你,她大约放不下颜面不敢来,现如今要嫁给王爷,赐婚的圣旨又要下来了,她的婚事便是大事儿了,你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让二人的新婚之夜她能骗过王爷”
如五雷轰顶,周劭的脑子里什么也不剩了,他望了望天,又望了望亭子里的人,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只有一句话在耳畔回荡着“二人新婚之夜,骗过王爷。”
这话什么意思周劭想自欺欺人也欺不成了。
原来他心尖尖上的人,连吻到忘情处都克制着自己不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的人,他未来的妻子,未来孩子的母亲,竟然已与赵臻有了夫妻之实
那时二人还未议亲啊这就在一处了兴许是在更久之前,他们便在一处了毕竟是青梅竹马,情谊深厚啊,不然她一个闺阁女儿家,何必亲自到儋州,冒着生命危险寻人,得知他死后甚至卧床不起,恨不得随了他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他周劭算什么呢在她心里他算什么呢一个可有可无的候补,没有他,还会有旁人
周劭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他头晕目眩,双腿好像也不是他的,只是在麻木地迈着步子。
正拌嘴的喜鹊和守德听见一阵脚步声,望过去,便见周劭双拳紧握,浑身绷直着跟战场上要杀人的将士似的朝这儿走来。
二人骇得脸色大变,快走着迎上前去,走近了却发觉周劭面色惨白,咬牙切齿,齿缝里漏出两个字赵臻。
“爷,您怎么了您怎么了”
喜鹊去拉周劭紧绷着的手臂,却坚硬得跟树桩子似的压根拉不动,守德吓得跪倒在地,喊着“爷您息怒,您息怒”
然而周劭却好似没见二人,仍直直往前走。
“爷,爷”
守德忙又站起身子,跟上去,不住求着“爷您别吓奴才,您别吓奴才呀您怎的了,是谁惹着您了,奴才这就将这人逮过来,砍他的脑袋,爷爷”
周劭的目光却突然盯上了道旁一株双手合抱才能抱住的女贞树,他走过去,挥动握得咯吱作响的拳头便往这树干上砸
嘭
褐色的树皮上四道血印子,女贞树轻晃,枝头的树叶窸窸窣窣响,零星的几片飘落下来。
喜鹊和守德双眼发直,傻了,直到周劭又挥了一拳,树皮上的血印子更深了。
守德骤然反应过来,他被唬得面上血色褪尽,双手猛地抱住周劭的右手臂,大喊“爷,爷求求您了,您别这样,你保重自个儿的身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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