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妈妈点头,“哎,你去。
我都没顾得上那边。”
寿老夫人已经醒了。
兰山君那般哭,她不可能听不见。
但她躺在床上,一直没有起来。
她不敢叫自己过去。
老人家,一旦被带动着心绪,想停下来就难了。
她的身子最近越发不好。
从前是撑着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在等些什么,去年苏行舟的死讯传来,她吐了一口血,便更加难愈。
本也是要撑着这口气等林冀死的,本以为要等个三五年,甚至更久,本以为有生之年是瞧不见了,结果天道因果却来得如此快,她一高兴,这口气反而泄了出去。
她笑着跟郁清梧道:“你别担心,有些事情,像今日这般哭出来就好了,山君是个坚韧的孩子,不会出差错的。”
郁清梧沉默着点点头。
寿老夫人却还担心他和邬庆川的事情,“你之后再见他,真就是不死不休了?”
郁清梧不忍心在她面前点头。
寿老夫人却哪里还不明白,顿时伤心起来,忍不住又咳嗽几声,“我是管不了你们的……各人各有缘法,我活这一辈子,算是活得长了,也都没活明白,怎么能要求你们活明白呢?”
郁清梧给她端了药过去,安抚道:“您好好养身子,我还要靠您庇佑呢。”
寿老夫人接过药捧在手里,垂目道:“我要是在世,你住在这座宅子里,我肯定是能庇护的。
我要是不在世了,你也住在这座宅子里吧……陛下好歹会给我几分薄面。”
郁清梧骤然哽咽道:“您活长一点吧。”
他向来无缘长辈,好不容易有个人疼,却又要逝去。
寿老夫人就道:“你和山君,我说句良心话,倒还是偏着你的。
当初山君要嫁给你,我心里欢喜得很,即便知道她那样不对,可我到底多说不出几句劝她的话,就想着我死后,你也有个知心知意的人一块说说话——”
她拍拍郁清梧的手,“我的死,若是还有一点价值,就拿去用吧,别傻乎乎的,你要是不用,就要被邬庆川用了。”
郁清梧却摇头,“那样我与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可以掺和进那些阴私里面,却不能用老夫人的死做文章。
他道:“用您的死做什么文章呢?让陛下愧疚?让邬庆川的德行有亏?让我的名声更好一点?”
这些东西,他都不需要。
“邬阁老若是想做这些,我也不答应。”
寿老夫人便轻轻叹气,“清梧啊——”
郁清梧点头,“您说。”
寿老夫人却说不出声了。
她摇摇头,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对钱妈妈好一些。”
郁清梧红眼:“我知晓的。”
寿老夫人说这么一场话,又睡了过去。
她真害怕自己就这般一睡不醒。
郁清梧沉沉的吐出一口气,慢腾腾的走到了廊下坐着。
日头慢慢的落下去,红墙上有了竹影,黄昏逼近,继而夜幕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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