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像破了个大洞,鼓囊囊地刮风。
我当天夜里买了火车票,跑了。
朱丘生挺惨的,被我纠缠了这么多年,我应该让他喘口气。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我不能违法犯罪,直觉告诉我,看到朱丘生将来的老婆孩子我会发疯。
我发疯就会引发流血事件,但我那么爱他,我想让他幸福。
感谢火车司机,给我放了首《有一种爱叫做放手》。
我被歌土到了,土得我哗啦哗啦掉眼泪,和邻座的小朋友比谁哭得大声。
他是为了吃糖,意志不够坚定,被我吓住了,他问我,哥哥你为什么哭啊?
我先朝他妈妈友好地笑笑,然后告诉他,因为爱情。
亲爱的小朋友,但愿你不会像我一样悲伤吧。
他妈妈很同情我,劝我好女遍天下并奖励我一颗牛奶糖。
我有一个很不老朱家的破烂胃,日常难受外加乳糖不耐受。
吃完了被车子一颠,就恶心得要命。
我快速起身去卫生间,伏在盥洗台上大口地呕吐。
秽物从我口腔里冲出来,胃里搅得难受,又什么东西顺着喉管要往上冲,然后嗓子一甜。
我吐了口血。
血被水流冲得丝丝缕缕,镜子里出现了张面部浮肿似人似鬼的脸。
我凝视着镜子里的人,无声地笑起来,又无声地哭起来。
哭和笑的感受不真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
手摸开自己的扣子,镜子里露出半边带血的肩膀,血小板太尽职尽责了,已经有愈合的趋势。
但是我不乐意,这是我哥留给我的最后一样东西,它怎么能消失呢?
我从布兜里掏出水果刀,朝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动手开始割。
我恨不得它全留着,不管是大大咧咧地流血,还是腐烂流脓,它得永远留着,这是我哥给我盖的章。
刀锋划开皮肉,尖锐的疼痛快地我想哭。
我将它一点点描摹加深,直到血又盈满了牙印子,在雪白的皮肉上留下美丽的红纹。
低下头,吻上我肩头的伤,沾了一嘴甜腥味儿,我不是在自残,我是在和朱丘生,和我哥接吻。
火车票的终点写的是海市,一个我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名字,全新的、陌生的,但这也没什么所谓。
我迫不及待地逃离朱丘生,不让过去十五年的岁月摧残我的神经,但我又在生活的缝隙里乐此不疲地找他的影子,这是种让人疯癫的矛盾。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有想我吗?有打电话吗?我开始后悔扔掉电话卡。
但是如果没扔掉,朱丘生让我做他的伴郎,那要怎么办才好?
窗外的景物又匆匆惶惶地流过,我看着山川变成平原,奔流的渺远的河流弯折过大地。
我最终还是走出了那片山,以一种河流浮尸的形式。
火车站人头攒动,有种过于热闹的汗臭味。
我在大包小包的旅客中空着手,像个异类。
坐公交车出了火车站的区域,视野突然开阔,灰色的高楼平地而起,夹着中间的街道,街上的人、车,都变成只有指头大的一点儿。
来海市的人,先是“哇塞”
一声,然后会陷入茫茫的疑惑里:这是哪啊?
无所谓的,反正哪儿对我都一样。
我找了家小破旅馆开始挺尸,从早上躺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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