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也想问问主子,这世间果然有不知所起的情丝,使得人一往而深?
经部翻卷这么些年,每日与那些细枝末节的情报线索打交道,她向来明白这一点,世间爱恨绝不会是无来由的,那些看似不可思议的巧合,都不过是推算好了所有一切后的精心策划罢了。
也许,公主殿下与陈长安那场春雷云山相遇之前,就已经有无数棋手在布局落子了。
毕竟,离州主人是那位绝世红衣。
怜奴心思百转,对于主子的那句感慨之类的话,并没有去接。
李渔也不再多言,腰肢摆动,刚走出凉亭,不知何故又蓦地停住,她回转娇躯,如墨玉般的凤眸微微眯起,看向残荷万朵的湖面。
冬夜的月光下,一尾红鲤好似得了天地造化,豁然跃出湖面。
粼粼波光,熠熠生辉。
李渔轻轻咦了声,停在原地,出神良久。
最终她开口道:“怜奴,倘若我跳出这方水池,该如何?”
“主子。”
怜奴没有回答,只在她身后低低叫了声。
“这样啊。”
李渔却是听出她语气中的意味,轻笑了下,嫣红的唇角抿出一抹惊艳的笑容。
她的声音却并无东西温度,好似夜月下的凉水,清冷凄霜,“我先前总觉着,这世间只要我想要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就一定能攥在手心里,只要我不想松开,哪怕两山也不能为难于我。
当初姑姑还说我不知天高地厚,我当时不以为意,时至今日才觉,哪怕我是武周公主,是东府主人,有些人和事,也还是由不得心意半点。”
“怜奴,我以前一直都不能理解姐姐的,明明那个时候尚有一线生机,为什么她不去争一把,虽然我也觉着君林哥哥很好,但世间男子何其之多,为了一个人而甘愿束手就擒,我绝不认同。
想不到景朝一行,我却是有些明白,原来有时候,生死并无多少意义。”
“主子。”
怜奴又低低唤了声。
李渔神色不动,她蕴藏着万千星光的眼眸,看着重新落入水中的红鲤,“原来都是跳不出去的啊。
太子、王王、我,都是跳不出去的。”
李渔极少有在面对外人,不称本宫的时候,当初在大景,她也唯有在面对陈长安的时候,偶尔放弃这个骄傲的称谓。
如今离道藏学宫那场变故已过去三年,她在心腹手下面前,也开始自称我了,虽然依旧骄傲,但少去原先那股子盛气凌人。
最是无情帝王家,怜奴对主子的感慨不敢置喙半句,只是静心听着,然后将这些话全部烂在肚子里。
李渔又站了一会儿,冬夜的风,吹过心间,好似那年尚在太虚宫中,她守着莲花池一般。
可惜,如今池中已无白。
还会再见么。
她在心底,无声问道。
微觉有些悲伤,他去的是京都,而不是燕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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