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姚羌与蒲氐之间,大抵就是一种“同性相斥”
的矛盾了。
两股势力,都是自关西东迁的胡族,都拥有巨大威望,都有足够多的部族,皆拥强兵,一在滠头,一在枋头,都建立了以各自部族为基本盘的军政集团。
或许当姚弋仲与蒲洪二人碰面对视的时候,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
这样两个人,两股势力,惺惺相惜是不可能的,相看两厌,吞并对方,取得“关右第一豪部”
的荣誉称号,才是本能的冲动。
因此,将这样三股势力安排到一起去讨贼,又没有指派明确的统帅,可想而知,会是怎样一种情况。
别说指望他们通力合作,讨灭苟军了,能不内讧互掐,就算是给石虎与羯赵朝廷面子。
不过,对于赵军内部的分化与矛盾,苟政这边可就难窥其情了,毕竟情报搜集上,实在受限颇多,能掌握其大致动向,就已经算是在军情方面的重大努力了。
当蒲、姚、石三军自洛阳开拔西进的消息传到陕县后,苟政与苟军上下,立时便如临大敌。
实在是,那三部赵军的名头,实在太响亮了。
石闵军在谷水已经见识过了,正面对决,那是要命的对手;姚羌军队,从西归将士的嘴中,也有所了解,战力强大,成色也不普通。
至于蒲氐,都不需旁人提醒,苟政自己都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甚至将之视为最大、最危险的对手。
在苟政对这段历史时期有限的认知中,蒲氐最终获得的成就,他可是“印象”
深刻。
一个能够成功建立王霸之业,并最终统一北方,使天下呈一统之势的势力,绝不可小觑,哪怕在其崛起之前,也绝不是好相与的。
甚至于,倘若历史的车轮依旧沿着既定的轨道向前滚动,依苟政的战略设想,那么终有一日,蒲氐,将成为苟政最主要的敌人之一。
即便不提未来,就当下而言,在西进的三支赵军之中,除了满怀复仇雪耻之志的石闵,就属蒲氐最为积极。
姚羌那边,姚弋仲将平梁犊所率羌卒全部拨付姚襄,由他继续率领,参与对苟政这支叛军余党的剿灭,自个儿则回滠头老巢去了。
蒲氐则不然,蒲洪这个老氐选择亲自出马,一副卖力效忠的模样,这其中也有一个很重要的背景,就是石虎在对蒲洪的诸多名爵酬功犒赏中,就有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的头衔。
蒲洪选择西行进剿,或许就存有“化名为实”
的心思。
而不管赵军内部是怎样一种状况,赵军将帅们又是怎样的心态与目标,当那数万步骑浩浩荡荡,向西开进之时,弘农的苟军,在苟政的筹划下,也正式开启了北渡大河、经略河东的战略。
苟政的河东战略,可不是简简单单的渡河就完事了,他是当作一项系统的、复杂的工程来完成。
不只涉及到军事行动、后勤保证,还得考虑渡河之后的立足问题,展问题,以及最重要的、涉及到生存根本的,如何反赵军围剿问题
为此,苟政做了相当细致的规划与准备。
不过,再周密完整的计划,也得一步步来,并且在落到实处的时候,往往会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意外与波折。
而以当前苟军的组织形态及程度,也并不具备执行一些过于细致计划的能力。
而就在渡河,这战略第一步,便让苟政费了不少的神。
在对岸茅津,赵军可不是一点防备都没有,早在梁犊引兵东进后,羯赵的河东太守石晖便派郡兵,于北岸警戒防御,以保境安民,浢津与茅津这两座沟通南北的渡头,更是重点防御对象。
因此,苟军想要北渡,先要突破的,就是对岸的河东赵军,而这一方面的尝试,很快就宣告失败了。
苟政命苟威,选拔部下通水性之勇士五百人,乘船浮筏强渡,起对北岸赵军的攻击,结果,大河湍急,冲跑了一部分士卒,剩下的还没靠近北岸,便被对岸的赵军射退了,活着返回南岸的,只有不到三百卒。
不过,牺牲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对北岸赵军的布防、兵力,都取得了一定了解。
坏消息是,石晖的确在茅津屯有重兵,防备很严密,想要渡河的困难很大,强渡伤亡必定不小。
而好消息,也恰恰是这一点,当河东郡兵注意力尽数被吸引到茅津一线时,在其他方向,可就有苟军挥的余地了。
于是,之后苟政又派出两波勇士渡河攻击,伤亡数百,皆以失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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